林落只想赶快逃离现场,再不走,怕是会发疯。

    从三楼下来后,心头强压的委屈和痛苦一泄而出,伪装的坚硬外壳顷然破碎。她不受控制地滚落泪水。为了不让别人发现她哭,她还得一边哭一边擦泪。

    直到碰上路汐,她又鼻头酸涩,情不自禁地潸然泪下,下巴搁在路汐的肩头上,留下路汐一脸蒙圈。

    路汐本来还想着向林落抱怨自己的难受,没想到林落先哭起来了。而且路汐太了解林落,如果不是极坏的事,林落不会轻易落泪。

    等到林落恢复平静后,路汐把林落拉回教室坐下,关心地问“怎么了?为什么哭了?被谁欺负了?”

    “没。”

    “你又想敷衍我吗?”路汐佯装生气地问她。

    “就是排球比赛4班输了不服气,骗我上她们教室,然后围攻问话我,我虽然顶回去了。但我是被一个认识的人骗上去的,感受到了背叛。而且那个人还没任何歉意。”林落抽泣着回答。

    路汐恨得牙痒痒地,一脸懊恼自己没有留下等林落:“欺人太甚,我就不应该先离场,让你一个人受欺负。”

    “谢谢你,路汐。我知道你当时心情不好,现在还要你为我抱不平。”林落自责道。

    “居然给那些普通班女生嚣张到欺负我们的好学生,我气不过,想上去理论理论。”路汐气愤地捶桌,林落都能感到手疼。

    “别,我也没太弱,自己凭本事逃离地狱回来了,还是这里的光明舒服。”林落没有了先前的委屈,一脸骄傲地说。

    路汐被林落的玩笑话逗到,笑出了声。

    “以后没有我在。任何人叫你去哪,干什么,都别去,知道了吗?”

    “知道。”

    对于林落来说,遇到路汐是三生有幸的事。她让林落切身感受到友谊的美好,再坏的事都能在她那里得到安慰,再苦的事都能在她那里尝到甜头。

    几天过去了,苏彻心里一直有个疙瘩没解开,让他闷闷不乐。

    总算星期五可以回家,少了教室里的喧闹无理,他平静地坐在家里的书桌前,无神地望着黑着的电脑屏幕。

    脑光一闪,他想起以前林落说过她有企鹅号,或许他可以找找。

    他马上打开电脑,登录账号,翻遍所有好友,刷了几遍都没有她的名字。

    可惜他当时没放心上,没加人。

    正在愁眉不展时,他滑到了路汐的信息栏。想起林落跟路汐关系挺好的,说不定她有联系方式。苏彻快速地打字发送过去。

    苏彻:在吗?想让你帮个忙。

    路汐有些惊讶苏彻会找她。当初她加他好友,仅仅是因为他在她的同学录上留了企鹅号。她出于同窗情谊把全班同学加了个遍。但路汐自知,她跟大部分人是永远无话可说的。

    路汐:你说。

    苏彻:你有林落的联系方式吧?

    路汐没想到苏彻要找的是林落。她联想到了这周林落在学校受的委屈,莫名愤然。但还是耐心发了几个问号过去,想看看苏彻想干什么。

    路汐:???

    苏彻:可以给我吗?

    路汐:你找她有事?

    苏彻:嗯。

    路汐:你知道她这周在普通班的事吗?

    苏彻:听说一点。

    路汐:你不在场?

    苏彻:不在,我不是那个班的。

    路汐:我有林落的企鹅号。但不想给你。

    苏彻本以为问个联系方式的事,几秒钟就能到手。但路汐好像很谨慎,从她发问号开始,他的心一直不安,总觉得有什么不妥。

    苏彻:为什么?

    路汐:她以前一直被你和许崆欺负,我不希望之后她还像这周一样被别人欺负。我认为普通班的多少不讲理,她是要认真学习考高中的人,你们不同路

    路汐:如果你是要报复或者戏弄她,建议你换个人。

    路汐:或许你不是最过分的人,在前几天的事上也跟你无关。但是这周的事对林落来说,很糟糕。

    路汐不希望自己成为帮凶,她无法猜测苏彻是出于什么用意要林落的联系方式。万一又是为了进一步欺负林落,那就是让林落受到二次伤害。

    苏彻:嗯。

    在路汐看来,苏彻人如其名,冷得彻底。她说了这么多,他就没交代自己为什么要找林落。这就更不能消除她的疑虑。

    男生都一个样吗?除了“嗯”,多打几个字就会手残了?

    路汐其实觉得有时候你跟许崆不一样。因为你是班里第一个会主动帮忙分发作业的男生。那时想,你好像挺温柔的。

    临近毕业有很多作业本要发回同学手中,路汐忙得不可开交。男生们早就飞出操场打篮球,只有苏彻留在教室没有出去。看到路汐抱着笨重的一叠作业本进教室,苏彻顺手帮她接过,把作业本逐一分发下去。

    路汐当时跟苏彻说了句“谢谢”,苏彻难得应了一句“不用谢”,语气温和。

    这件事之所以让路汐难忘是因为,平日路汐让他交作业,苏彻从不接话,只是冷冷看了一眼,又继续趴桌或者走出去。随后,等他想起来了,才亲自把作业交到办公室。总之就是,交作业这件事,他从来不需要路汐帮忙。

    路汐清楚,他本性如此,难以接近。

    路汐:可是,很多时候你都跟许崆他们合群,也顽劣。我分不清你是什么样的。

    苏彻:我不太记得了。

    亏得路汐还记得他的好,结果在对方眼里,什么都不是。路汐觉得自己肯定是哪根筋搭错了,才会跟苏彻废话那么多。

    路汐:贵人多忘事,不多怪。

    苏彻还是想试试看,再次问对方意见。

    苏彻:所以?

    路汐:我是不会给你林落的账号。你可以找其他人要,这我管不到。

    苏彻:打扰了。

    苏彻的心情由期待转为了失望,不是对路汐的误解失望,而是对自己失望。他也能清楚知道在普通班,恃强凌弱,咄咄逼人,哗众取宠的事不少。

    路汐的话给了他一大锤,好像从来都是他想做什么就是什么,毫不顾及对方怎么想,愿不愿意。

    打完最后几个字时,他已经没有信心了。他没打算欺负林落,却也是奔着有问题想去问她。

    那个问题的答案重要吗?其实可有可无。

    那为什么想找她呢?只是因为自己那好奇心吗?

    只是突然想跟她还有联系,有机会说说话。

    但是他忘了,林落可能不愿意跟他交流。之前他们就是以不愉快结束。

    他反思过,如果没有冷战,会不会好些。

    但他明白了一件事,他没理由找林落,就算有,也是他想,林落可能不想。

    全世界都知道他曾欺负过她,他找她,只会是打扰。

    见过那么多次她为学习努力的样子,不厌其烦地写作业,苦思冥想地解难题。却少见她参加课外娱乐活动,就连发自内心的笑也越来越少。

    压力挺大的吧。

    他对学习的耐心也就仅有那么一点,更别谈把它认真学好。

    他和她要奔赴的终点从一开始就不一样。她要去的远方,对他来说遥不可及。而他只是随机上了一辆列车,碰巧与她同程一段路,最后他还是要下车的。

    结束吗?

    她需要安宁,而他需要忘记。

    那天之后,苏彻没有再向任何人问林落的联系方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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